【文□Ani Syu.攝影□林冠良.圖-原典創思、9floor玖樓】公共生活的停駐與參與、日常生活的居住與歸屬,共同交織出這幅名為台北的城市即景。新興的台北市民生活,如果能簡略地拆分成「裡」與「外」,那「9floor玖樓」共生公寓所代表的,大概是關乎內部的居家想像;而曾經手執行「Open Green打開綠生活」社造計畫的「原典創思」,關切的則是踏出家門之後,社區中更外顯的空間利用。
打開想像
公共與空間的概念啟蒙
「當我們談公共空間,說的其實是公共生活。」長期投入地方營造的「原典創思」副執行長施佩吟說。而在台北,關於公共空間的前世今生,若是以「社區總體營造」概念橫空抵台的1994年起算,大致可以分為幾個階段。
1980年代解嚴之後,社會運動變得自由而蓬勃,接續激情抗爭中提出的疑問、對於都市全新可能性的探討,到90年代剛好沉澱下來,得以好好地給出解答,「而社區營造大概就是接續運動之後的新途徑。」施佩吟解釋道。那是台灣人第一次意識到「有些事情是可以自己決定的」,雖然政府的主導性仍強,但人們終於有機會透過由下而上地提案,改變生活的社區風景。而溫州公園、四四南村,這些新舊融合的公共空間,都是第一階段演練的代表作。
打開家門
從個人到社群的認同升等
然而高手往往在民間,更多元的空間想像於2010年後「Open Green打開綠生活」、「9floor玖樓」等計畫接續啟動,開啟了新一波對於「公共」的再詮釋。
以台北為根據地,19棟以共居為目標的玖樓共生公寓,打破了家的私有概念,起先是外借客廳,後來甚至開始對外廣招共住的室友,「一直覺得客廳應該要是更開放的,以前租屋處客廳老是堆滿雜物,像是媽媽寄來的大同電鍋之類的,你根本不會想待在那個地方。」玖樓共同創辦人柯伯麟生動地舉例著。
像是couch surfing、居家空間的策展、甚至是一起共食、技能交換,如今看來稀鬆平常的台北摩登生活,其實都曾經任性地挑戰了公共和私人空間的疆界。但台北似乎也從保有居住生活到開放他者參與的拉扯之間,長出了新的人際互動模式。
「剛剛聽他這麼說我就想到,雖然我們空間的立基點不同,但透過Open Green也發現,2010年之後,『社群』被賦予了新的定義和價值,那其實是以前比較不流行的東西。」施佩吟若有所思地點出了第二階段的關鍵進化——人們的空間認同,不再受限於住家的地緣關係。
以Open Green先前在文山區的「334巷改造計畫」為例,過去對於樟文里社區來說,陰暗、窄小的334巷是連巡守隊都害怕走入的小徑,在婦援會串連起周邊的生活社群、多方討論之後,改造計畫得到了總動員式的響應。執行過程中,里長和巡守隊對於在地最為了解、景美女中的學生提供日間的使用者經驗、提案的婦援會以婦幼安全作為切點,加上家住附近的天貝武設計工作室設計師提供文史爬梳的觀點,在在體現了「社群」在當代城市生活中的重要意義。
打開社會
一座不大不小的效率城市
角色乘上使用時間的排列組合,其實就是認識或打開一個陌生空間、一座野生城市的最佳解法。以組成較為簡單的居家環境來說,「假設玖樓找的室友整層都是上班族,那早上8、9點廁所一定大塞車,所以室友的多元性很重要。」柯伯麟解說著新型態的空間使用指南,而聊到多元,一旁原本專注聆聽的施佩吟,精準地點出了更大尺度的連結,「在台北,不同的社群跟空間之間能夠相互循環、流動、溝通,我覺得蠻難得的,像新加坡、東京或是香港,就不太可能有這種共創過程。」她認真地分析。
台北市作□一個剛剛好的「compact city(緊湊型城市)」,兩人很有默契地認為,以都市規劃來說,是一種無論由上而下、還是由下而上,效能都相對高的狀態。如此規模之下,市民有機會做成改變,公部門也能更快地接收到回饋,「所以300萬人是一個剛剛好的數字。」柯伯麟有些搞笑地說,「對!還有12個行政區,這個量體剛好讓改變跟循環可以比較有效率轉動。」施佩吟附和道。
就算是此時此刻,我們的城市都未曾停止改變和進化,而下一階段台北會停在哪裡?如何生活?兩人愉快地腦力激盪起來。施佩吟回顧,作為一個市民社會,台北的前兩個階段著重於想像力和創造力的啟發,而下一階段則面對更踏實、根本的問題,需要去思考這些公眾的生活空間如何永續的自我修復、維持,乃至於更包容且開放。對此,Open Green 也踏入了的新的走向,從經營、維護、管理等公共面向切入討論,並逐步陪伴社區推動執行。而柯伯麟則幽默地說起最近看YouTube頻道《哈哈台地區的街訪》心得,「看到大安區的居民特別去公園照顧竹林、餵狗,說不定其實有很多人有同樣的興趣,台北有很多空間原先的功能性可能隨著時代消失了,其實可以試著再度打開它,讓市民去提案、使用,或住、或生活,有新的利用。」
永遠保持更多元的空間想像,但也別忘了對自己的決定負起維繫的責任,在這個由300萬人、12個行政區組成的城市裡,每個市民都各自收納著多重身分,家庭裡的、職場上的,或是其他生活中不可預料的相遇,「最重要的是,在過程中去看見不同社群的需求跟存在,才能引領我們思考,下個階段想要的、新的空間是什麼。」施佩吟輕輕地笑著說,彷彿已經能夠想見更美好的、未來的台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