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家就近在咫尺,但震災後有家歸不得,有些老屋布滿裂痕,有人委身在庭院帳棚,修繕志工從全臺聚集臺南楠西區楠西里、東勢里,為他們一寸寸補好回家的路……
地震翌日起,慈濟立刻發出應急金,提供重災和中災屋損住戶三到五萬元的援助,共發出兩百四十戶;同時延續○四○三花蓮強震賑災經驗,評估修繕和援建永久屋。
二月中旬統計,災情通報件數近四千件;經由專業技師與建築師實地訪視,分成紅單——危險建築;黃單——無立即危險,但應補強;以及無須張貼任何危險標示的住房,這類數量最大,也可能需要修繕才能安心居住。
包括玉井、楠西、嘉義等地,紅黃單就高達一千七百件,無須張貼的受損戶也超過兩千件。慈濟初步認養的楠西區楠西里有四百七十二件「未貼單」,經慈濟社工與志工一一打電話確認、現場勘查,有近一百二十三戶表達希望接受協助。
幾乎家家都有修繕需求,但都是小規模的工程,偏鄉一時間也很難請到工班。元月底新春期間,慈濟號召全臺專業志工,項目包括土水、水電、鐵工、木工、油漆及泥作。來自北區、桃園、中區、雲林、高雄、臺南、屏東、宜蘭的修繕團隊,以曾文青年活動中心為宿舍和據點,並由臺南志工全力後援生活飲食;不只有香積志工現做餐點,外地志工紛紛送來食糧、鄉親結緣自種的蔬果米糧,讓耗費體力的修繕團隊補充營養。
二月十日起步修繕,經營建設公司的高雄志工楊銘欽帶著員工來付出,準備四百個布袋提供大家盛裝廢料,並出動一臺材料配送車,由志工何萬春負責,隨時採購與配送。每一組志工帶著地圖、修繕同意書、提報單、確認單出發,修繕前、中、後的結果也會回報;二月中旬又新增援助東勢里。
不怕累,還好我有來
志工來到一戶人家,屋前小庭院�媟f著藍色帳棚,上方覆以帆布,風一吹就嘎嘎作響;租客林先生一家人年前收到里長送來帳棚,就這樣住到現在。
地震時,他們站都站不穩;等到震波停止,摸黑進到屋內拿出寢具,在屋外禦寒等候;凌晨三、四點復電,林先生入內查看,屋子到處都是裂縫,廚房、廁所無法使用,也不敢開瓦斯。
「餘震不斷,全家窩在客廳睡,大門甚至不敢上鎖。那幾天真的很折磨。」也因此一家人露宿庭院,曾被雨水淹醒,也因為寒夜太冷,所以從屋內拉電線到帳棚內,再接上鹵素燈取暖。七十一歲的志工韓玉銅說,人家搭帳棚是露營休閒,他們搭帳棚卻是不得已;他奉獻油漆專長,「趕快做一做,讓他們可以盡早搬回家。」
志工修繕的重點在於房間、廁所、浴室牆面裂痕,也慶幸地震並未影響梁柱主體;屋前屋後探勘時,志工細心發現從客廳往後院的地磚已有一塊翻起,跟林先生商量:「這種花色的磁磚已經找不到,但會盡量幫忙補,讓你們不要跌倒。」
盧建焜戴著安全帽站上工作梯平臺,以電鑽敲除牆壁裂痕,一時煙塵四起,水泥碎塊掉落一地;之後抹上水泥打底、再補刷油漆。雖然他已退休,但沒有想要四處旅遊,「能做就是福。不要浪費那些錢去玩。」
薛張恆娟平常從事清掃工作,也報名參加修繕;「眼睛放亮一點,有需要的時候就趕快清理乾淨,讓工班做起來更順手。」她是泥作志工的後盾,立刻掃除被打落的石塊,維持環境乾淨又安全。「時間是不等人的,這次參加,改天如果想再來,也不曉得是否還有機會。」看到鄉親家�堥�損的狀況,她更慶幸自己來對了,「讓他們安身立命,就是我們要做的工作。還好我有把握因緣!」
即便家就近在咫尺,但有家歸不得;看見帳棚內的一盞鹵素燈,橙色光亮起,能令人感受到暖度,猶如慈濟志工從全臺各地馳援鄉親修繕,恰似冷冬見暖陽般的溫暖……
不收費,高手在民間
各工班團隊的主要成員,幾乎都參加過慈濟在二○二二年池上地震、二○二四年花蓮地震後的民宅修繕,累積了默契。此外,慈濟多年來進行「安穩家園,美善社區」專案,以裝置安全扶手、無障礙坡道、止滑措施、照明改善等小工程,改善獨居長者、身障及弱勢家庭居家安全,因此各社區隱藏著高手,經驗豐富,在災後援助派上用場。
中部工班來自臺中、南投、彰化和苗栗;志工張富進解說,根據前兩次震災後的運作模式,以一條龍接力,中區負責前置修繕,苗栗接續油漆善後。春節收假後年輕人開始上班,來修繕的志工平均年齡六十歲以上。
一部車一組工班,人力、工具齊備就立即上工。二月十二日,泥作和磁磚修繕已大略完成,接著是批土和上漆;苗栗團隊抵達,下午先完成一間。晚間起大雨傾盆,批土後乾燥的時間從原本的二小時增長至半天;隔天早上批土,下午只要任何一間乾燥完成,就馬上油漆。
領隊張煥奇說:「下雨最煩惱的就是溼度,所以一定要分工清楚,不能一邊批土一邊油漆,一定要批土後的第二天,再來全心全意地油漆。」進度慢,心急難免,張煥奇善解地說:「有一點點壓力,也是感恩!」
天候不穩,加上流行感冒疫情升溫,二月十五日,大林慈濟醫院中西醫護團隊前來曾文青年活動中心為志工健康把關。也有居民聽聞,特地前來求診。
賴寧生院長表示,志工都有一點年紀了,勞動後肌肉痠痛、傷害在所難免,群聚還有流感傳染的威脅,在在都有醫療需求,有慢性疾病的志工更需要適時地監測病況,他強調:「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放心了,有法親真好
也有志工家園受損,臺南修繕團隊二月四日就開始先行試做。南化中坑志工錢陳綉春的家,從地面到三樓、室內到室外,女兒牆、地板、陽臺均有裂縫;住在隔壁的姪子回來過年,問她:「舅媽,房子會不會倒啊?」「我雖然跟他說不會,但卻很擔心;今天十二位師兄來幫我們修理好了,我就放心多了,有法親真好。」
這天,負責準備修繕工班午餐的楠西志工蔡惠珍,在自家烹煮三十個便當;她歡喜地說:「咱們能付出真的是太幸福了,要感恩一家三代同堂、大大小小九個人都平安。」
從元月二十一日地震後到二月初,蔡惠珍一家都沒有恢復正常生活,最初三天夜宿車上,後來在車庫搭帳棚、客廳打地鋪或睡在躺椅上。雖然跟隔鄰的女兒牆已經鬆動搖晃,蔡惠珍還是以救災優先:「有事情可以做,總比靜靜在家�埵n,就不會想到『地震又來了』。」
東山區慈濟志工、七十六歲的泥作師傅黃清叄,一輩子以蓋房子和種田為業,看到法親家的牆壁和地板的裂縫這麼多,難過地說:「這些事我都能做,我還能付出是很幸福的,跟大家一起幫忙他們盡快恢復正常生活。」
地震後,天剛微微亮,臺南玉井的江茂田就扛著攝影機出門,負責人文真善美志工的任務。他哽咽地回想:「我知道女兒很害怕,家�堛瑰藃e現蜘蛛網狀龜裂,很怕餘震再來。可是災區離我最近,我安撫女兒,爸爸得去拍攝報導,才能讓更多人知道我們這邊的訊息,前來幫忙。」由於水塔倒了,無法盥洗,地震後兩天就睡車上,「當作是在露營,苦中作樂。」
二月八日,新營陳家班修繕團隊來到江茂田家修繕,一行五人都六、七十歲了,仍十分熱血:大哥陳春風說:「我們是窮苦人家出身,兄弟姊妹能體會佛法說『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大家都很高興來幫忙!」
鋼構屋,安心的選擇
楠西里四面環山,鄉村道路格外寧靜;志工穿梭巷弄,帶來些許熱鬧。一對母女檔停下腳步,和志工問候,「我不太會說話,但我很感謝你們。地震時,房子倒了,我幾乎是爬出來的,家�堜狾釭漯F西都拿不出來了……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慈濟給的,還吃了好幾天你們送來的熱便當。」
志工跟著她們回到老家,同一排房子幾乎都被貼上紅單,天花板、水泥塌陷,擋住了大門,已難進入。「家沒了,在這邊又租不到房子,只好住到玉井去;可是老朋友都在這�堙A也是很無奈……」八十三歲的媽媽愁苦著一張臉,志工安慰她至少人平安,有女兒相伴,還有許多人會陪她們走這一條重建之路。
修繕的同時,慈濟也和臺南市政府合作,協助紅單受災戶原址重建「鋼構安心屋」;有意願的居民向區公所申請,勘查、評估並核可後,慈濟將盡速興建防火防震的新屋,讓受災戶能早日安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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