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膨就像狼一樣,老說要來卻不來,現在終於要來了,而且來勢洶洶。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的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年增率今年4月躍上4.2%之後,已連續五個月盤踞在5%以上,逼得聯準會(Fed)主席鮑爾不得不改口,承認物價上漲恐非短暫現象。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大陸,CPI還算穩定,但領先CPI的生產者物價指數(PPI)在9月卻暴升至10.7%,創下新高。類似現象同樣發生在日本,PPI已超過10%;德國更是誇張,9月PPI飆升至14.2%,創50年來最大漲幅。PPI領先於CPI,普遍在主要經濟大國出現創紀錄的飆漲,預示著這一波大範圍的通膨才剛開始,且強度超過想像。
同樣令人關注的是經濟走緩。中國大陸剛公布第3季國內生產毛額(GDP)年增長4.9%,不如市場普遍預期的5%以上。一般認為,房地產活動走弱和能耗雙控(限電限產)是經濟下行主要壓力。美國方面,由於通膨超過預期,聯準會可能提早宣布縮減每月1,200億美元額度的量化寬鬆(QE)措施,這意味著貨幣政策從此由擴張轉向緊縮,對經濟自然構成下行壓力。
如果物價持續上漲,經濟持續下行,那麼睽違已久的停滯通貨膨脹將有極大概率重返這個世界。在當代人的記憶當中,上一次也是第一次的滯脹發生於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初,產生的主要背景是19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
當時經濟理論中最為人信服、用來解讀失業與通膨之間不會同時出現的「菲利普曲線」理論,到了1970年代末滯脹出現之後,因難以解釋滯脹而備受質疑。原來滯脹的出現與極少出現的總供給曲線左移有關,當時總供給曲線之所以向左移動是油價持續大幅上漲的結果,所以是一種罕見的供給面現象。
主要發生於美國的嚴重滯脹終於在1980年代因兩個形勢出現緩和,一是當年聯準會主席伏克爾的緊縮貨幣政策,拉住了總需求曲線的右移;二是當時雷根總統以自由化、市場化為核心理念的供給面經濟政策,通過提高效率與刺激積極性推動總供給曲線右移。這一套理論與經驗無疑在40年後的今天仍有參考價值。
就當前全球大範圍來勢洶洶的滯脹危機觀察。「脹」的現象很容易解釋,主要是從2008年之後,以美國為首的主要國家持續且極大規模的寬鬆貨幣政策結果。寬鬆貨幣在過去十幾年未導致嚴重通膨,是因為超大規模流動性未流入實體經濟,而是流向了以房屋及金融商品為主的資產市場。房屋等資產市場就像巨大海綿一樣吸住了海量流動性,但畢竟吸收能力有其極限,到達極限之後,房市開始出現萎縮,流動性就被倒擠出來流向商品市場,導致通膨。另一方面,近年來逆全球化的發展及生產鏈的斷裂,以及貨櫃、運輸成本的問題,當然對推動物價膨脹有其作用,但並非主要。
至於「滯」的現象亦可從總供給曲線角度觀察,逆全球化、美中貿易戰、生產鏈斷裂、煤價大漲導致的限電限產、能耗雙控及持久未退的全球疫情,都對全球的生產活動造成重大打擊。需求面造成的能源及大宗物資價格上漲,又會進一步導致生產成本上升再反映在物價上;同時,供給面的斷裂(比如汽車芯片)則會通過產業關聯反映在生產的停滯上,相互拉動,均會導致總供給曲線左移,這就類似一個完美風暴的形成。
形勢會如何發展下去,有待觀察,最令人關注的恐怕是各國為因應危機相繼採取緊縮政策後可能引爆的金融危機。就此而言,各國之中,中國大陸情況相對令人寬心。中國大陸在2008年金融海嘯之後也採取了大寬鬆政策,但自2013年之後就開始調整了,問題沒有西方一樣嚴重;其次,中國大陸已早一步針對問題產業如房地產下手,雖對短期增長造成衝擊,卻也降低了引爆金融危機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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