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病初癒的女孩──即將進駐我身分證配偶欄的高貴女王,安坐在這個二十五坪大的豪宅裡,擘畫著即位前的各種儀式與幸福的細節──儘管才剛取消婚宴訂位,婚禮也從原本推演的公開儀式改為預約公證,卻不見她有被剝奪權勢的那種失落神情。「疫情時期,對所有的關係都是考驗。或許上天更眷顧我們,在世界隨時可能崩坍的時候,教會我們勇敢展示對彼此的愛……」這是巨蟹座的天真嗎?抑或是荒涼時局下的末世告白?好不容易我才等到她出院,熬過漫長的復元期,並走出肺炎的陰霾,她的這一番話不由得讓我的耳根熱了,眼底潮濕。是了,從此之後,我們將從兩個孤獨國的主人變成至親聯盟;也許之後還會有叛逆的子民闖入,讓這個王國愈來愈活潑……
總是認真生活並且酷愛旅遊的她,特地在臥室裡預留一面牆,貼上訂製的高解析度世界地圖壁紙。躺在床上,就能對著這尺幅千里,馳騁無垠想像。她用油性筆在臨幸過的領土上插旗,寫下令人難忘的眉批:「下海的日子苦鹹,卻美得冒泡」──2018年曬傷的馬爾地夫;「幸福的一天從湯飯和屍速列車開始」──懷念2017年的釜山;「美食天堂裡,穆斯林的女人沒有愛情」──2016年胖胖的檳城……
「那麼我們的蜜月旗插在哪裡?」她狡黠地探問。「請在這幅地圖上任意標出A、B兩點,連成的那一條路線,就是我們即將征討的夢想性感帶……」聞言她大笑不止。聽見這忍不住的笑聲竟有種踏實感,我再次確定她已經準備好,從愛人升等為我的家人,而且必定是我最親密的靈魂伴侶。
「我看你是在占我便宜,明明知道疫情期間出不了國,就這麼亂開支票……和那些因疫情而被迫遠隔的親人相比,能在屬於我們的島嶼上同看日升月落,這怎不是天地不言的祝福?」就在她佯裝慍怒實則溫暖的訓示下,我們將地圖上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台灣放大,異口同聲地說:「請在島上標出你的G點!」清澈笑聲中,鵝黃燈光下,她的側臉迷濛成月光,而月光中有溫柔的水痕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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