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辦單位/聯合報繽紛版 □
協辦單位/麥田出版 □
評審/黃宗慧、黃宗潔
說起與動物交會的瞬間,人人都有一段難忘的回憶,可能是溫馨陪伴或心痛告別,可能是驚喜邂逅或驚悚相遇,而屬於你的故事又是什麼呢?
荷魯斯的馬
文/徐郁智
離開亞斯文後,河輪順流而下,停靠在尼羅河西岸城市埃德富,這裡有埃及保存最完好的神殿,供奉象徵王權的鷹頭神荷魯斯。天光未亮,喧鬧擁擠的大隊馬車已在岸邊等待,我和哥哥攀上馬車後座,準備前往埃德富神殿。
馬車半新不舊,馬很瘦很小,顛顛簸簸地上路,踢起黃土飛揚。清脆的馬蹄聲,和著頂棚的裝飾鈴鐺,一路踢躂——踢躂──,叮叮噹噹。濃眉大眼的車夫一邊揚鞭一邊吃餅,煞是威風,猜他年紀與我們相仿,十幾歲的男孩。
車身晃過來晃過去,其他的馬車不斷從我們旁邊超越。突然,馬兒前腳叩隆跪地,一時間煞不住,牽引車體用雙膝向前狠狠滑行,我和哥哥在沒有防護下,自高揚的車屁股被甩下泥地。搶先跳下車的車夫用力鞭打牠,聲嘶力竭地喊,不斷提起韁繩要牠站起來,馬兒張開嘴巴,痛苦萬分,一次次試著站起,又更重地跌下去,鞭子未停,我感到疼痛。
天光被打開,落在遠處的神殿,渾身擦傷的哥哥拽住車夫咆哮,別打了!別打了!我們不拿回錢,我們自己走去找荷魯斯!
生命中的自責
文/莊瓊貴
三十多年前,我在長濱鄉公所當獸醫,留下一道至今無法癒合的傷口,深深烙印在記憶中。
那是民國76年的某日下午,接到一通焦急的電話,說家裡的母牛生不出來。當時我因公務繁忙,直到傍晚六點多才匆忙趕到現場。抵達時,母牛已經奄奄一息,羊水早已流盡,且毫無陣痛努責的跡象。我雙手伸進產道,發現胎兒失位,僅一隻前肢露出,卻摸不到頭。我立刻注入溫水到子宮內,並注射oxytocin,試著推回復位,可始終未能成功,且胎膜很滑,硬拉都拉不出來。母牛的淚水如雨落下,似乎在哀求我救救牠們母子,我用盡了方法仍不得而出,最後只能宣告放棄。
輕輕撫摸著母牛的頭,我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心裡難過無法救牠們,也對畜主感到抱歉。回家的路上,我自責落淚。
此後至今,我不再碰觸牛肉,這不只是懺悔,更是對生命深切的歉意。這段無法釋懷的經歷,時時提醒我,生命的脆弱,不容我們有絲毫的遲疑或忽視。
童年的小花貓
文/劉穎芝
童年時期,家住郊區,曾經認識一隻街貓。
那天,母親要我將剩飯拿去餵流浪狗。我走出去,路上連個狗影都沒有,只看到一隻小花貓,在路邊懶懶地曬著太陽。
我沒餵到狗,餵了一隻貓,餵完牠就跟著我回家,成為我家花園的常客。
牠很隨興,肚子餓了會來,有時卻幾天不見蹤影。
我常好奇牠失蹤時都去哪了?有次偷偷跟蹤牠,發現牠在後山跟幾隻貓打架,激烈中伴著怒吼,還是孩子的我,害怕地跑回家,不敢再看下去。那次,牠消失了三天,回來時,傷了一隻眼。
我跟牠愈來愈熟,有一次,我坐在院子裡的摩托車上哼著歌,牠出現了,一看到我,喵喵叫著,突然要跳到我身上撒嬌。可從沒養過寵物的我,只會摸摸牠,不知道該如何抱牠,下意識地躲開,牠有點困惑地看著我。
後來,我們要搬家了,媽媽說,牠是街貓,牠會過得很好的。
我們搬走了,我的童年也模模糊糊地結束了。
最近,因緣際會接觸到催眠治療,在畫面中,我重新回到老家花園,緊緊地抱住牠。
那隻童年的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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