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電話搭起愛的橋梁
遙遠的少女時代,手機尚不普及(擁有B.B.Call就已經很「趴」了),聯絡方式很原始,但我必須要說,為了談戀愛,無論年代遠或近,方法樸實或先進,大家無不各顯神通啊!
高中好友節子就是個為愛而生的少女,那時候的BBS還用Telnet連線,她已經迅速累積了一票網路人脈,連筆友也有好幾個,在外走跳順利。
然而,沒有手機,節子只能依賴公共電話為她打開世界的窗。我們通常會在午餐時間躲在學校最偏僻的公共電話處,我遠遠吃著便當,她就按著數字鍵嬌羞地打電話。那時候她愛上一個家境優渥,擁有劃時代3C聖品、也就是世人稱為「手機」的男孩。為了他,節子幾乎把所有的錢都梭上去了,但公共電話根本不是對手,那些硬幣嘩啦啦又咚咚咚地被迅速吞沒。最後,節子連早餐都得靠我接濟,一邊在電話中努力維持著遠距離戀愛,一邊又老跟人家拌嘴吵架。
某次她重重甩下電話邊哭邊跑走,我錯愕地吸著泡麵轉頭一看,話筒吊在旁邊晃啊晃的,正想掛回去,卻聽到裡頭傳來痛徹心肺的大喊:「節子--!」
「我不是耶。」我很有禮貌地回覆:「她走了。」
「喔。」電話那一端迅速恢復了平靜:「沒事。請跟她說,我會等她。」
事後我才知道,那個男孩上了推甄,那是一通「算了你走吧飛往更好的地方我不留你」的瓊瑤式電話。
之後,也是吵吵鬧鬧。但在那段只能念書的苦悶日子裡,金色的陽光斜灑在長長的走廊上,節子拿著綠色的話筒,一邊用手指玩著電話線,一邊對著話筒另一端的人又笑又哭又嬌羞……這些畫面竟成了我對午後時光的強烈印象。
遠距離戀愛無止境等待
隨著課業壓力加重,隨著男孩開始享受大學生活,節子每通電話結束時幾乎都緊鎖眉頭,信也不寫了。我還是陪著她,甚至成為他們傳話的橋梁:有時我得幫她打給男孩,告訴他節子在生氣;節子跟他大小吵,也叫我過去評理。
但到後期,更多的時候,是陪著她等待。
漫長的等待。男孩或許是忙碌、或許是刻意,不再一響就接。久了,節子受不了,給我銅板,要我幫她提分手。
把硬幣投入機器,按下號碼,等候的鈴聲長長地在話筒裡響起。想到自己正準備親手結束一段旁觀許久的愛情,感覺既平靜又複雜。
然而,沒有任何人接起那通電話。之後再怎麼打,就只有語音小姐以甜美的聲音告訴我們,沒有回應。
就這樣,再也沒有回應了。
「也許他被外星人綁架了吧。」我只能想些獵奇的藉口安慰節子。節子不置可否,但我知道她也偷偷當作是男孩出了什麼不可抗力的意外(例如魯賓遜漂流記之類的),導致他們必須失散在茫茫人海裡,這樣對節子而言比較過得去。
之後過了好一陣子,我們撞見被外星人釋放或從無人島漂回來的男孩,與其他女孩逛街的身影。少女的矜持當然可以勉強微笑、維持當下的尊嚴,但之後節子再也不談遠距離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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