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晚上,雪梨時間十點半,我面前的ABC新聞頻道正同時播送兩件重大的國際新聞:英國首相梅伊正結束告別演說,驅車面見女王,但還沒有等到新首相強森登場,現場就轉到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通俄門特別檢察官穆勒正要宣誓作證。
兩個現場都擠滿了人,兩件國際新聞都是大家長久關注的,但是突然間,我發現正目睹著舊政治與新政治的分野。
穆勒的調查是老式檢察官的手法,許多人稱讚他剛正不阿,但受限於總統不得被起訴的禁律,他只有放棄指控川普妨礙司法,委員會上民主黨與共和黨議員坐得滿滿的,但問話仍是黨同伐異,還是回到老政治的窠臼。
新首相強森雖出身保守黨貴族,但行事風格特立獨行,第一天到職就任命前脫歐宣傳總監多米尼克.康明斯(Dominic Cummings)為他辦公室的資深政策主任,勉強來說,這個職位等於白宮策略長,而班農之於川普的關係,未來就像康明斯之於強森。
康明斯在擔任脫歐宣傳主任的過程中,運用Aggregate IQ 與劍橋分析等數位工具,替脫歐派挖掘到幾百萬從來不投票的英國人,再使用各種社群媒體,以「拿回控制權」為口號打動這群人,出乎意外地在公投中獲勝。
國會要調查脫歐假新聞,康明斯根本就不甩作證的請求,被認定藐視國會,他暴享大名,是因為BBC4台的脫歐劇情片,飾演康明斯的康柏拜區在地下鐵車站對首相府派出的留歐派對手說:「新政治就像這列火車一樣,已經駛離,你是擋不下來的」。
什麼是新政治?康明斯過去惡名昭彰,痛罵部長,被前首相卡麥隆稱為「職場神經病」,他擔任強森的策略長後,絕對不會讓常任文官好過,距離強森的脫歐大限十月卅一日,不到一百天了,他能夠再度創造新政治的奇蹟嗎?
全世界已經有許多新政治例證,在香港近日大規模的抗議來得又急又大,動輒幾十萬人上街頭,這已經超過過去認知的範疇,中聯辦卻仍然用舊政治來處理,但這是不可能再用過去反動員方式消除或打壓下去的。
香港的新政治,還可以用政權的不民主來解釋,但法國的黃背心運動,是在馬克宏當選總統全面掌控國會後發生的,為何有成千上萬的法國人,不循正常投票與代議民主方式,寧可以如此暴烈手段抗議自己的政府?
台灣在五年前的台北市選舉,已經有新政治的雛形,去年在高雄市,更讓大家吃了一驚,民粹政治人物與追隨者間的連結強度,前所未見。
舊政治不是不好,其中的風度與規範令人心嚮往之;而新政治不是都令人讚賞,其中的激情更讓人憂心。但英諺有云:「舊王已死,新王萬歲」(The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政治其實永遠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但未必永遠是政黨、選舉與代議政治;舊政治已死,新政治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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