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23日 星期日

【動物上好戲】張采薇/停車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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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4 第4946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動物上好戲】張采薇/停車場的貓
【話題徵文:跟想像中不一樣】楊璧華/不同「衣」般的背心
【青春名人堂】黃宗慧/口罩之亂
 
 
 
心情札記
 
【動物上好戲】張采薇/停車場的貓
張采薇/聯合報

忘了自己的誓言

那天為幾盆花澆水後,不知從哪來的三隻貓咪,跑到盆下喝流出的水。牠們一大兩小,看來是一家三口。先生不忍心,說:「拿個小碗裝點水給牠們喝吧。」就是這一碗水,讓我們結下了不解之緣。

隔天一早照例開門澆花,發現三隻貓咪竟排排站在門口。我細看牠們的模樣,兩小貓中一隻全身烏黑,一隻黑白分明,都有著亮晶晶的黃色眼珠;貓媽媽是黃白黑相間,配上一對美麗的褐色大眼。看著這一家登門拜訪,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沒有養過貓,而且愛犬小米爾過世的傷痛尚在,可我看著那三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已然忘記自己發過「不再養動物」的誓言。

對於貓,我只有牠們喜歡吃魚的基本概念,於是把冰箱剩下的小魚拿來給牠們吃,貓兒們吃畢,便在後門的小型停車場空地戲耍,那畫面太溫馨,我不由得看呆了。我把貓媽媽稱為喵麻,黑的叫小黑,黑白的則喚牠花花,牠們每天早晚一聽我開門聲便跑過來,彷彿真的立志成為我的食客。有時候開門較晚,便會見到牠們優雅地站在門邊等著,然後很有禮貌地對我輕喵一聲。不再養動物的決心有點動搖了,但是心還在拔河。

某天,天冷了,喵麻不見了,只剩兩個孤兒在草堆中瑟縮。朋友說,如果要對牠們好,要帶牠們去結紮,我便去借了誘捕籠,經由兒子幫忙,順利讓小貓們完成手術。我其實很想收養小黑和花花,但家中有一缸魚,還有兒子養了很久的蜜袋鼯,不能不考慮牠們的安危。

天天看著這兩兄弟居無定所,身上沾滿草堆的鬼針草,我心中不捨。於是,先生製作了一個木箱擺在後門外,想讓牠們安居。不料,才放不過一天,就被某車主貼上條子,上頭寫著:「此處不得養貓,要養請帶回家自己養。」這完全出乎意料,只好和先生把箱子收走。那一晚,小黑和花花在寒風細雨中彼此緊緊依偎,我見了不禁淚水直流。

鼓起勇氣不躲了

因為知道有車主不贊成停車場中有貓,每回要給小黑和花花吃飯,我必定在旁守著,吃完立刻把盤子拿進屋,避免惹人不高興,也避免招別的流浪貓過來。我也經常檢查停車場的地板,若有貓便就馬上清掃,希望透過這些方式儘量保護牠們的安全。

那些天寒流來襲,朋友告訴我,曾有貓因太冷躲入車子的引擎室睡覺,最後被發現死在車內的慘事,嚇得我連夜寫了十多張字條,一一夾在車主的檔風玻璃上,請大家幫忙開車時先輕拍車蓋,挽救一條生命。先生和兒子怪我多此一舉,說這樣很可能觸怒討厭貓的車主。但我想如果不提醒車主,萬一貓咪因此身亡,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那幾天輾轉反側,在半睡半醒間聽到有拍打車身再發動引擎的聲音,當下感動莫名,壓力瞬間解除,微笑睡去。

為了小貓,我每天都像賊兒一般偷偷摸摸,先開後門一條縫瞧瞧外頭,確定四下無人,才敢拿兩盤飼料出來。每次有人開車進出,我們三個各自閃躲,狼狽不堪。動保協會的志工勸導我,說要和車主們好好溝通,才是正道。

終於有一天,我決定不躲了,鼓起勇氣拿著印有自己電話和名字的紙條,對車主A保證她以後不會踩到貓便,若她發現有貓便而我未注意,請打電話給我,我將隨時清理。沒想到A十分客氣又有禮貌,說常看到貓咪躲在她車下,沒有關係,還教我不要如此緊張。接著,B也表示車上有貓腳印無所謂,因為他平日上班的地方風沙更大,也請我不用擔心。還有一回在澆花時,對面的車主C向我走來對我說謝謝,感謝我在車上貼紙條提醒,讓大家注意貓咪的安全。再來則是我隔壁車主D,原以為他要罵我,可他居然向我道謝,說我維持停車場的整潔,並告訴我車上有貓腳印是小事,洗一下就好了。後來,我幾次看到其他車主在逗小黑和花花,友好的互動使我數月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現在老公又製作了一個適合放在車下的貓窩,除了偶爾要用車得把貓窩移開,小黑和花花算是有個小小的家了。看著兄弟倆可愛的睡臉,真教人安心。而這個小小的停車場,絕大多數是善良又有愛心的車主,人性本善的社會大學,讓我上了一課。

【話題徵文:跟想像中不一樣】楊璧華/不同「衣」般的背心
楊璧華/聯合報
看著老師手中的兩根棒針,飛快在毛線中穿梭,一上一下,一起一落,彷彿魔法棒,沒多久麻花已然成形。我嘆為觀止,甘願撩落去,幻想著當時還是男友身分的老公,在生日那天穿上我為他織的毛背心,該有多溫暖、多開心。

一向自認手藝不錯的我,選完花樣、備妥材料、量好尺寸,信心十足能如期完成。於是上班趁午休、下班推約會,織織不倦,只為了送他不同「衣般」的禮物。偏偏心猿意馬不時來擾亂,兩根棒針隨之跳探戈,常常多一針、少一針都沒發現,待回神拆掉重織,進度逐漸落後,完全不如想像中的easy。好幾度想要放棄,但多虧有老師從旁鼓勵,終於順利完工。

毛背心穿在他身上,厚實典雅,質感頗佳。看他樂不可支地到處炫耀,我也如釋負重,慶幸自己沒有半途而廢,才能享受此刻美好的成果。四十年來,毛背心雖然已褪色顯舊,他仍百般珍惜。

【青春名人堂】黃宗慧/口罩之亂
黃宗慧/聯合報
為了防範新冠肺炎疫情而戴上口罩,轉眼已一年多,雖然如今疫情變得嚴峻,但至少不像一開始「一罩難求」、得在便利商店大排長龍。

前幾天,在社區附近瞥見當初排隊買口罩時自願統籌全局的「關鍵人物」。戴著口罩的我們雖沒有透過眼神流露「原來你也在這裡」的驚喜,但我還是因為這偶遇,回想起那一次在擁擠的小七,我和她,以及那些因為恐慌而凝聚的人們,曾經怎樣地合演過一齣「口罩之亂」。

那段時間,一到傍晚小七就成為居家附近最熱門的景點,大家會在傳說中的口罩到貨時間之前就自動集合。某次試著「共襄盛舉」的我,還曾目睹排隊的人潮在送貨員下車瞬間歡呼、如粉絲般擁戴偶像的奇景——結果送貨員拋下一句,「今天沒有口罩!」眾人又一哄而散。也跟著悻悻然離去的我,心想著「下次不玩了」。

但是沒有口罩的日子果然令人焦慮啊,某天傍晚,見附近人頭鑽動,我又抵擋不住口罩的誘惑,踏進了小七。店員見到顧客紛紛湧入之後有些著急,連忙宣布,「只有一百個,一人限買三個喔!」但是人實在太多了,一時間誰也沒辦法確定店內是否擠進了三十三個人,這時,突然有人高喊:「大家先報數!」一位看起來頗熱血的太太出來發號施令了:「第34號就只能買到一個喔,更後面號碼的就不用排了。」

特殊情境,特殊時刻,大家竟然全都乖乖地報數了!我是15號,原本一定買得到,但對於那麼多人「群聚」排隊感到遲疑,我猶豫著該不該奮力往反方向擠出去,發號施令的太太——她是13號——發現了,連忙熱心留人:「現在就是考驗耐性的時候呀!我從年輕排麥當勞的Hello Kitty就累積很多經驗,排口罩頂多一小時,很快啦!聊聊天時間就過去了。」她難掩興奮地開始主導話題,而或許有些人原本就彼此認識,也加入閒聊,卡在隊伍中的我尷尬又無奈,只能期待口罩快點到店。

看似溫馨的聊天持續了一陣子之後,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展開。前方的12號突然生氣大喊:「你們不要再講話了!一直講話噴口水會弄濕口罩,濕了就沒效!沒效就會社區感染!」鼓勵大家聊天的13號太太似乎有點受傷,用很低的音量向包括我在內的附近幾個人抱怨,說12號根本就戴著防疫無效的布口罩!但大家剛被「禁聲」,都不好意思立刻搭話,百無聊賴的她,於是把我當成「主攻」的對象,不擅聊天的我只好猛划手機。

隔了一陣子,她忍不住再次靠近我,問:「這裡沒有訊號耶,妳手機是辦哪一家的門號,怎麼這麼強?」我笑笑沒回答,她失去了「最後一線希望」,直到口罩到店前,都沒再試著找人講話。

我沒回答她的那題,正解是:「不需要訊號啊,我當時只是為了裝忙,所以用手機記錄了與妳有關的、一則有點荒謬的小故事。」如今,只盼記憶中這則荒謬的故事,能早日隨著疫情的退散,成為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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