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與年過三十六歲的兒子聊天,我問他:「從小到大,你記憶中最開心的事是什麼?」兒子回答:「國小二年級的寒假,跟阿婆、爸媽一起到鄉下姑姑家,與表哥、表弟玩自製滑板車,在泥土坡衝上衝下,然後焢窯吃熱騰騰的地瓜。」這些微小單純的片段,竟是住在都市中的兒子記憶最深刻的。就這樣,我們決定與國小一年級的孫子創造一些長大可供回憶的美好畫面。今年的寒假,我們與兒媳商量,將孫從電梯大樓中帶回靜謐小鄉村,開始了我們的探險之旅。我們帶著自製飯糰與水壺,望著不遠的中央山脈,大聲說:「我們來了!」其實我們也只能走很短的登山步道體驗一下而已,孫像隻鶺鴒鳥邊跑邊跳,山裡的野蕨輕輕搖動,渾身長刺的黃藤警告我們不可靠近,孫充滿好奇心地連連發問:「那是什麼?為什麼?」
陽光普照的日子,將「小黑」扛上休旅車,載到靠海的田間小路,筆直的水泥路最適合學騎腳踏車了。腳踏車有兩個輔助輪,不怕跌倒,孫很快就掌握住騎車訣竅,馳騁自如。騎累了就與爺爺玩丟狗尾草沾黏遊戲,鬼針草也不甘示弱,沾滿一大一小的褲管,嬉笑聲迴盪在田野間,孫說:「阿公、阿嬤,我不要回台北,你們幫我轉學,我要讀這裡的國小。」我回:「好啊!回去問你爸媽。」
另日與海有約,太平洋的規律拍浪聲,聲聲吸引著我們,脫掉鞋子緩步走進布滿卵石與細沙的海灘,讓細嫩的腳底直接感受大地的粗獷,避開危險區域,爺爺教孫打水漂,玩石頭疊疊樂,還看到空拍機飛過及釣魚人遠放長線與餌;不遠處人影晃動,轟隆聲不絕於耳,見沙灘車車隊呼嘯在海灘上,孫說:「阿嬤!我可以開海灘車嗎?」我說:「好!等你長大就可以。」
孫在都市中生長,沒摸過泥土,我們在花圃裡闢一小塊泥地,分成三小畦,讓他埋進綠豆、紅豆與櫻桃的種子,插上標示牌,每日適量澆水,開始觀察發芽長葉,孫發現只有櫻桃種子毫無動靜;孫看成群的蚯蚓在暗濕的堆肥中蠕動,而爬出乾涸土外的卻被曬死,他不捨地問:「蚯蚓為什麼會死掉?」並將蚯蚓屍體埋在花圃裡,用一塊白色紙板當墓碑;孫看菜園裡的螞蟻到處走動,快速拿來餅乾請牠們吃,說:「我不要螞蟻餓死!」
孫在鄉下放鬆心情打開五感,不斷發出「哇!哇!哇!」的驚嘆聲,我們也感染他滿滿的好奇能量,好似突然年輕了幾十歲。是的,我們已經約定好暑假再來做一次探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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